为何越南数位前国家领导人在辞职后遭受了更为严厉的处分？

在7月18日至19日，越南河内举办了越共中央第十三届第十二中全会。会议期间，越共中央总书记苏林分别发表了开幕词和闭幕词。与会中央委员们共同静默一分钟，以缅怀一年前逝世的前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

全会于19日发布了一则公告，宣布对一批涉嫌严重违纪的党员进行了处分。在这批党员中，越南前国家主席阮春福、武文赏以及前国会主席王庭惠被剥夺了所有党内职务。

7月18日至19日，越南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十三届第十二次全体会议召开。

2023年1月，越南前国家主席阮春福因在防疫腐败案件中承担“政治责任”而辞职退休。2024年3月，接替阮春福担任国家主席的武文赏也宣布辞职退休，在此之前，他的一些前部下因涉及福山集团腐败案而被捕。同年4月，随着顺安集团建设腐败案的进一步发酵，越南国会主席王庭惠的助理被捕，随后王庭惠也宣布辞职退休。

那么，这些已经退休的领导人为何在2025年7月被“撤销所有党内职务”？

三位领导人，四起腐败案件

在越共中央十三届十二中全会闭幕式上，越共中央总书记苏林就即将于2026年初召开的越共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人事安排发表了指示：“必须严格审查，坚决杜绝不符合标准和条件的人员进入第十四届中央委员会。”

2021年1月，在越共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阮春福、王庭惠、武文赏被选为越共中央委员，并进入中央政治局，起初的排名分别是第二位、第四位和第五位。

2021年1月31日，越南共产党于河内召开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图中阮春福（右二）、王廷惠（右一）、范明政（左二）及武文赏（左一）共同庆祝阮富仲（中左）连任中央委员会总书记。

现年67岁的阮春福是第二次成为“四驾马车”成员。他与王廷惠均为前总理阮晋勇经济改革的关键助手。在阮晋勇担任总理的十年间，阮春福从政府办公厅主任、副总理一路晋升至常务副总理，2016年成为总理，并在2021年当选为国家主席。

比阮春福小4岁的王廷惠，出身财经学者，从政后迅速崛起，历任越共中央经济部部长、政府副总理、河内市委书记等职务，于2021年加入“四驾马车”，并当选国会主席。

备受瞩目的“明日之星”武文赏曾是越共中央政治局最年轻的成员和中央书记处最年轻的书记。2021年，武文赏从中央宣教部部长晋升为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成为仅次于“四驾马车”的“五号人物”。

武文赏与越共中央总书记阮富仲有许多相似之处：长期从事党务工作，热爱研究理论问题，喜欢阅读和引用越南近代诗人的诗歌。在阮富仲发起“熔炉”反腐败运动后，武文赏负责整理阮富仲关于反腐败的论述，并协助建立“能上能下”的干部问责制度。

然而，“能上能下”制度使得阮春福、武文赏、王廷惠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纷纷辞职。其中，阮春福成为越南“四驾马车”领导人引咎辞职的先驱。这起始于疫情期间的两起重大案件。

从2021年底开始，越南公安部反腐败调查部门用一年多的时间逐步揭开两起涉及多名部长、副总理级干部的案件。一是小型生物科技公司“越亚公司”通过贿赂科技部、卫生部官员及各省疾控中心负责人，操纵核酸试剂的官方审批和购买流程，通过抬高官方购买价格谋取暴利；二是部分旅行社通过贿赂外交部、公安部、交通部等部委及接收地政府官员，在政府包机回国的“援助航班”多个环节中中饱私囊。两案涉及的非法获利高达数万亿越南盾。

在越南卫生部长、河内市长被开除党籍，以及多名副总理因涉案被迫辞职后，2023年1月，阮春福在越共中央临时会议上辞去全部职务。在越南国家主席职务的交接仪式上，阮春福特别强调，自己辞职是对党和国家负政治责任，他和家人并未直接卷入两案。

阮春福辞职后，53岁的武文赏于2023年3月就任史上最年轻的越南国家主席。理论上，他应完成阮春福留下的直到2026年的任期。但一年后，他也黯然下台。2024年2月，越南福山集团董事长及数名高管被警方带走调查。进入3月，广义省人民委员会主席邓文明、前任主席高科及该省多部门负责人因涉嫌此案被捕。

福山集团原本是一家县级规模的小公司，但自2010年起，它突然承接了一系列价值千亿越南盾的市政建设和房地产开发项目。官方调查揭露，福山集团的“增长奇迹”背后隐藏着贿赂、暗箱操作、逃税、隐瞒资产和拖延工程等行为，这些行为“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其中，2012年启动的茶曲江南岸公路项目成为警方调查的焦点。该项目是广义省的重点工程，总投资超过9990亿越南盾（约合人民币2.9亿元），由福山集团承建。

2011年，胡志明青年团第一书记武文赏被任命为广义省委书记，直至2014年离职。高科与武文赏共同工作，担任省长，而邓文明在他们的领导下担任交通厅厅长，负责茶曲江南岸公路项目。

2024年3月20日，邓文明、高科被捕12天后，武文赏在越共中央全会上提出辞职。

武文赏辞职后，王庭惠在越共中央政治局中的排名升至第三位，他与排名其后的越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张氏梅、公安部长苏林，被外界视为国家主席的热门人选。

接下来的两个月内，王庭惠和张氏梅相继辞职。2024年5月22日，苏林当选为越南国家主席。7月，阮富仲在任内去世，苏林随后当选为越共中央总书记。原本排名越共十三届中央政治局第七位的苏林，在本届政治局任期结束前，迅速攀升至“四驾马车”的首位。

王庭惠辞职的原因与武文赏相似：他的助理范泰河因涉及顺安集团腐败案于2024年4月中旬被捕。范泰河是经济学博士，长期跟随王庭惠工作，从国家审计署、财政部、越共中央经济部，到担任副总理助理、河内市委书记助理，直至成为国会主席助理。

随着王庭惠和范泰河的晋升，注册资本仅39亿越南盾（约合人民币111万元）的顺安集团逐渐成长为越南最大的交通建设承包商之一。顺安集团承接的一些标志性项目与王庭惠在河内的任期相吻合，而一些需要中央政府审批的重大项目，则由当时分管经济的副总理王庭惠负责签署意见。

2024年4月26日，王庭惠在越共中央全会上辞职，理由与武文赏相同，“未能发挥模范表率作用，损害了党、国家及其个人的威望”。辞职当天上午，王庭惠与其他在任领导人一同拜谒胡志明陵并敬献花圈。